男性精子数量正在减少 但这并不是生育大灾难

在过去多年里，随着人为活动对环境的改变和破坏，我们对人类生殖能力的担忧也不断增大，一些科学期刊发表文章开始关注精子数量是否在下降，但是这些研究通常具有缺陷和局限性，科学家很难做出统一标准的解释。

2017年发表在《人类生殖动态》期刊的一项研究提出了该问题的最权威解释，该研究报告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自70年代以来西方国家男性精液中精子浓度(也被称为精子数量)减少一半，但随后人们开始淡忘这项研究报告，因为尽管精子数量大幅减少，但仍在正常精子数量范围之内。

在这篇发表的研究报告中，研究报告第一作者、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医学系哈盖·莱文(Hagai Levine)宣称，现已出现男性精子数量下降为中心的公共卫生紧急事件，这项研究为世界各地的研究人员和卫生部门敲响了警钟，他们需要调查男性精子数量迅速下降的原因，从而达到预防目的。

从那时起，一个叫做“manosphere”的网络社区对该研究报告十分关注，并表示这是现代社会趋于女性化的证据，《GQ》杂志将这种性别衰落描述为反乌托邦的先兆。丹尼尔·诺亚·哈尔彭(Daniel Noah Halpern)在《GQ》杂志上称，一代人之内，男性可能完全丧失生育能力。与往常一样，我们在这次谈话中忽略了关于该项研究的细微差别，近期，我与流行病专家、男科医生，以及从事男性生殖健康研究的生育医师进行了交谈，发现他们的观点存在很大分歧。虽然流行病学家普遍相信精子功能下降，但是一线资深医师却不这样认为。

华盛顿大学学院男性不育激素专家布拉德·阿纳沃尔特(Brad Anawalt)说：“如果男性精子数量减半是真实的，在我们对正常年轻男性所做的各项研究中，我们会看到精子浓度从每毫升6000万个下降至3000万个。也许人们对这一数据大吃一惊，但是他们未真实看到精子数量的显著下降。”

目前甚至是“精子-衰弱”怀疑论者也认可男性精子数量减少的现状，但可能看上去并没有电视剧《使女的故事》的情况那么糟糕。因此，精子问题肯定会被提出来，什么因素可能导致精子数量下降至男性更难生育孩子，所有这些问题都会得到答案。

1、什么是健康精子？

在我们开始探讨当前精子质量问题之前，先让我们快速地了解一下什么是健康精子。

美国加州泌尿科专家保罗·塔瑞克(Paul Turek)说：“精子，正如你所知道的，它们是精液中的生殖细胞，它们在睾丸中产生。睾丸是持续产生精子的一个‘锅炉’，当精子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像一瓶好酒，在准备旅行之前需要存储72天。”

一旦精子成熟，它们就会从睾丸通过一个管状网状组织释放出来，在射精过程中，这些管状网状组织将精子从阴茎中挤出，并在射精过程中吸收精液中的酶和其它成分。

当医生通过精液分析来检测精子质量时，他们会关注以下几个重要指标：

精子数量(或者精子浓度)：每毫升精液中至少有1500万个精子可能与卵子结合受精，所以生育医师希望看到男性精子浓度达到这个水平。

精子活动性：为了与卵子结合在一起，精子必须游动，因此活动性是精子的另一个关键指标。精子活动性至少达到40%，才能使男性有可能生育后代。

精子形态：精子的形态也非常重要。在伍迪·艾伦(Woody Allen)的经典作品《你一直想知道关于性的一切，但又不敢问》中，它们应该看上去就像蝌蚪一样，有着椭圆形脑袋和长尾巴。人们通常认为，精子形态越正常，与卵子结合的概率就越高。

但是这些测量并不是完美的，塔瑞克称，即使对同一个人的精液质量分析，样本之间的差异性可能达到100%。部分原因是人类的偏见，例如：精子形态是一个更有争议的生育力预测指标，部分原因是分析精子的人可能对畸形精子的比例持有不同观点。生活方式(饮酒、吸烟、桑拿)会极大地改变精子质量，因此男性精子质量可能会因为近期行为生活而大不相同(稍后会有详细介绍)。

精子质量指标不一定能够预测生育能力。虽然没有精子的男性无法通过性交生育后代，但研究人员发现，一些精子数量较少的男性也可以受孕，而精子数量较多的男性有时不会顺利生育。

阿纳沃尔特说：“正常情况下每毫升精子数量是1500万个，这意味着每次射精会有数以百万计的精子，但为什么有些男性可能让女性怀孕，而相同精子数量的男性却不能呢？迄今仍是一个未解谜团。”

2、西方国家男性精子数量发生怎样的变化？

好了，现在又回到精子数量下降的恐慌问题。希伯来大学和西奈山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在《人类生殖学快讯》上发表一篇论文，他们对1973-2011年间收集的185份精子样本进行了系统回顾和分析。

这些研究涉及全球各地4.3万名男性，他们来自北美洲、欧洲、大洋洲、南美洲、亚洲和非洲。研究人员将重点放在精子数量上，因为与精子形态和活动性不同，精子数量指标多年以来没有什么变化。具体而言，他们通过男性自慰方式收集精液进行研究，并且使用血细胞计数器(一种计数设备)，测量精子数量。

他们的主要发现：统计数据显示，北美洲、欧洲、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过去40年里，男性精子数量下降了53%。20世纪70年代，男性平均每毫升精液中有9900万个精子，2011年，男性平均每毫升精液精子数量下降至4700万个。因此，专家警告称，随着时间的推移，未来男性精子数量每年都会下降1%，并且没有证据表明近年来精子数量“趋于稳定”。

从事多年生育研究工作的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豪尔赫·查瓦罗(Jorge Chavarro)说：“这是科学家近期需要回答的最新问题，这将是迄今证实精子数量正在下降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3、精子数量真的下降很多吗？

研究人员通过分析全球范围内男性精子质量情况，获得的相关数据并不乐观。研究报告作者指出，非西方国家(南美洲、亚洲和非洲)男性精子数量下降的趋势并不明显，在这些国家，部分已育男性精子数量甚至出现上升趋势。他们认为这可能是因为非西方国家男性在工业发展过程中接触到的化学物质比西方国家男性少一些，这就产生一个问题：是否有其他不同的群体或者研究可以解释这些差异？

同时，这项综合分析是基于不同国家和实验室较早期的研究数据，与专门用于测试男性游泳运动员身体状况的实验不同，这些较早期的研究数据可能有一些重要的混杂因素，或者无法测量的变量，最终影响了研究结果。

最终，虽然西方国家男性精子数量下降了50%，这一数据听起来令人感到恐怖，但是该精子数量仍然在正常范围内。一位男科医学教授指出，男性平均精子数量从每毫升9900万个下降至“正常标准”——每毫升4700万个。此外，医生也不必担心，直到精液中精子数量下降至每毫升1500万以下。虽然专家警告随着男性精子平均数量减少，更多的男性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精子数量会超常低。

但是阿纳沃尔特和塔瑞克等男性生殖专家表示，他们在多年研究工作中并未看到男性精子数量的显著下降，并不相信这是世界末日来临。

塔瑞克表示，要想证实男性精子数量减少一半，你需要进行一项长期的前瞻性研究，但我们并未进行这样的研究工作。但是像塔瑞克这样的批判专家认为当前预示着一种趋势，他说：“很有说服力的是，男性精子数量处于下降趋势。”

4、何种因素导致男性精子数量减少？

科学家最好的猜测是，生活中一些变化对男性精子有害。身体超重或者肥胖，与精子质量较低有着密切关系，过去几十年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体重增加，变得肥胖。此外，吸烟、压力、久坐不动的生活方式，以及酗酒和吸毒都与精子数量减少密切不分。

但是一个重要因素(同时这是科学家不会引起争议的一个事实)，是20世纪化学工业的崛起。

查瓦罗说：“主流假设理论认为，在过去50年里，进入自然环境中的化学物质数量大幅增加。”人们可以想一想，我们日常所吃的多数食物的存储和生产，都离不开塑料物质，例如：包装袋、塑料容器等。塑料物质包含人造化学物质，而这些人造化学物质存在于人们日常使用的面霜、化妆品、家用清洁品、药物和医疗器械，它们悄然渗入我们的食物和水，进入自然环境，甚至进入人体。

事实上，大多数塑料物质对人体是无害的，但是它们可能会干扰人体荷尔蒙——“内分泌干扰物”，从而阻碍男性生育能力。

尤其是像双酚A(BPA)、溴化聚苯乙烯(BPS)和邻苯二甲酸盐都是模拟激素物质，会干扰人体甲状腺重要激素通路，抑制睾酮发生作用。尽管许多公司目前都在制造不含双酚A或者邻苯二甲酸盐的产品，但是科学家仍然对替代化学品感到担忧，因为其功能与关注的化学品十分相似。

这对于男性精子数量意味什么呢？受化学物质影响的男性与子宫激素紊乱的女性发生性生活，会产生较少睾丸素和较少精液，同时，他们的男性生理特征也逐渐变少。

例如：令人信服的数据表明，女性子宫接触邻苯二甲酸盐，通常会导致新生男婴肛殖距(肛门与生殖器之间的距离)减少。通常男性肛殖距长度是女性的两倍，对于男性而言，肛殖距较短与精子质量较低、睾丸激素较低和较高不孕症风险有关。

美国西奈山医院的莎娜·斯旺(Shanna Swan)是最早描述这一现象的科学家之一，她说：“人们如果较早地暴露在化学物质环境，将产生终身影响。在子宫内发生的雄激素降低和发育变化会产生终身影响，是不可逆转的，或许未来可以进行基因改造，你可以改变制造精子的生殖细胞，但目前如果这些细胞受到不利影响，男性终身会精子数量减少。”

另外，2019年3月一项研究发现，接触邻苯二甲酸盐和多氯联二苯(这是塑料中的两种成分)，将损害男性精子质量。但仅仅因为有令人信服的数据，并不意味着我们掌握着无懈可击的答案。由于我们同时暴露在多种来源的化学环境，很难找到化学物质源头和产生的效应。不过就目前而言，这是专家们提出的最佳解释。

5、与之前几代人相比，当代男性真的很难生育后代吗？

专家们可以简单地回答：这很难知道。

一对夫妇在无避孕措施的情况下性生活一年时间，女性却未怀孕。据统计，美国12-15%育龄夫妇无法怀孕，大约三分之一的情况是男性生殖能力出现了问题。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数据显示，自2002年以来，被诊断不孕不育的夫妇数量以及寻求生育服务的女性数量并没有太大变化，并且从某些方面来看，情况正在趋于好转。

即使这个数据变得越来越糟，我们必须记住孕龄夫妇等待怀孕时间越长，随着他们年龄增大，不育的风险就越大。因此，即使是统计寻求生育服务的夫妻数量(过去20年里未发生明显变化)也无法说明问题。

因此并不存在测量男性不育因素的完美标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很好的数据证明我们是否遭遇了生育灾难。2015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召集全球各地的研究人员共同讨论这个问题。重要的是，他们区分了生育能力和生殖能力之间的差别，在过去半个世纪里，人类的生育率大幅下降，导致该现象的社会因素包括：工作模式变化、避孕措施、战争、经济危机等。

而生殖能力则概念不同，研究人员称，依据当前数据资料，生殖能力目前是否正在悄然变化，是基于当前数据无法回答的问题。

同样，即使2017年研究表明男性平均精子数量仍远高于正常水平。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如果男性平均精子数量继续减少，下降至低于正常生殖能力的相关水平，将发生什么？或许这正是人们所担忧的。

6、如果你不想要孩子，你的精子质量还重要吗？

精子质量成为了解男性健康状况的一个小窗口，因此，除了生育能力之外，精液质量较差和健康状况较差之间也存在较强的关联。

2009年发表一篇非常有趣的文章指出，研究人员对4万名寻求不孕治疗的男性进行了长达40年的跟踪分析，他们发现良好精液质量与低死亡风险存在惊人的相关性。他们指出，随着正常精子比例增加和精子活动性增大，死亡率将显著下降。当精子浓度增大至4000万/毫升的阈值，死亡率也下降了。

针对不同男性群体的研究论文还发现死亡率、癌症、糖尿病、心血管等疾病与精子质量较差之间的类似关联性。美国国家儿童健康和人类发展研究所男性生殖健康部主任斯图尔特·莫斯(Stuart Moss)说：“从一些流行病学研究中可以明显看出，男性生育能力可能是反映他们整体健康的一个决定因素。因此精子数量低在很多方面令人担忧，如果男性精子数量持续减少，我想未来某个时期将出现男性生殖能力下降。但更直接地讲，精子质量低可能是人体整体健康不佳的一个生物标志物。

7、那么男性能做些什么呢？

人们应当记住：精子在人体内需要72天才能成熟，之后成熟的精子等待射精。对于长期没有性生活或者没有射精的男性而言，那些成熟的精液会“发臭”。因此提高生育率的一个方法是进行更多的性行为，但不要太频繁。

华盛顿大学的阿纳沃尔特说：“通常身体健康的18岁青年每天都能射精，并且可以及时补充能量。但是对于30多岁男性而言，每周2-3次性生活被认为是最理想的。”

塔瑞克解释称，女性会很高兴地发现，在释放高质量精子方面，前戏较多的性爱比快速性交或者手淫效果更好，你等待射精的时间越长，释放的精子就越多。

除了规律性生活之外，男性还可以做其他一些重要事情来提高精子质量，以及生育能力。

保持健康体重也很重要，明显超重和肥胖会干扰睾丸激素等激素，它们对生殖健康十分重要。不要吸烟、吸毒或者饮酒过量，吸烟与不孕不育有很大关系，一些令人担忧的证据显示，吸食大麻和酗酒会严重影响男性生育能力。

远离热水澡和桑拿浴，将睾丸暴露在高温下会减少精子产量，这已获得科学界的广泛认可。一些生育专家建议称，长期汽车驾驶，办公室久坐，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腹股沟处也会导致精子数量减少。

同时，穿宽松内裤也十分重要，有证据表明，拳击手的精子浓度高于穿紧身内裤的男性。

加强锻炼能够提高血液睾酮以及精液产量，地中海式饮食——新鲜水果、蔬菜、家禽和全谷物，与男性较好的精液质量密切相关。人们需要记住，补充男性睾丸中全部精子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因此这些变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在精液分析中体现出来。

塔瑞克告诫患者称，你需要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座神庙，假设你在进行比赛训练，你需要照顾好自己，吃得好，睡得好，减少生活压力，加强体能锻炼，吃有益于心脏健康的食物。你的精子质量是身体健康的一个生物标记。（叶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