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潮起潮落 特斯拉的身份不止于“万亿级巨头”

作为“特斯拉-金融综合体” （Tesla-Financial Complex），其对股市起伏的影响，已远远超出其市值本身的影响。这要归功于错综复杂的投资工具（investment vehicles）网络、市场模仿者（竞争对手）、以及庞大的相关衍生品市场。

“特斯拉-金融综合体”这股力量奇袭股市，无论是被动指数基金、传统共同基金、对冲基金方面的投资者，还是普通散户投资者，都别无选择，只能面对。

咨询服务公司Macro Risk Advisors首席执行官迪恩•柯纳特（Dean Curnutt）表示：“它就像一个受伤的拇指，让你忍不住时刻关注。”

特斯拉有个特别之处，就是推动其市值飙升的动力（期权）。尽管特斯拉股票在许多普通散户投资者中广受欢迎，但特斯拉“期权”（Options）规模庞大、活跃过度，这也让许多市场资深人士感到意外。期权是一种流行的衍生品合约，允许投资者押注或做空一只股票，以放大收益或损失。

高盛数据显示，最近几周，特斯拉期权的名义交易额平均每天为2410亿美元。相比之下，作为全球第二活跃的单一股票期权市场，亚马逊（Amazon）的日交易额为1380亿美元，而标普500指数（S&P 500）其他成分股的日交易额加起来为1120亿美元。这使得特斯拉的股票更容易出现摇摆不定的走势，主要因为期权交易所固有的“杠杆”作用。

期权市场交易公司Optiver的美国主管迈克尔•戈尔丁（Michael Golding）表示：“特斯拉期权交易量一直过大，现在则是巨大。在期权交易开始腾飞之际，特斯拉代表着这个时代的创新。”

特斯拉的期权市场，其活跃程度是整个富时100指数（FTSE 100）期权市场的60倍以上，几乎是欧洲斯托克50指数（Euro Stoxx 50）期权市场的7倍。今年，它已帮助推动美国的期权交易量超过实际股票交易量。

这种反常很大程度上是特斯拉造成的。高盛数据显示，今年11月份，按名义价值计算，美国期权交易比股票交易高出50个百分点。如果没有特斯拉和亚马逊，这一比例可能会低20个百分点。对此，高盛在一份报告中称：“高市值和非同寻常的期权活动相结合，使特斯拉成为其中的关键驱动因素。”

戈尔丁预计，从历史上看，美国股票期权的总交易量，是最大的单个股票期权市场交易量的10倍至20倍。然而，最近几天，特斯拉的期权交易活动是标普500指数期权生态系统中其他股票交易活动总和的5倍到6倍。戈尔丁说：“特斯拉期权市场的规模绝对巨大。”

期权的价值取决于期权基础股票的表现，但分析师表示，由于其中的复杂机制，如果有足够的活跃度，“期权尾巴”也会使“股票狗”出现动荡，甚至会渗入更广泛的股市，增加其波动性，使许多投资者更难驾驭。（股票市场有种说法，即股票是狗，期权是尾巴，理应“狗摇尾巴”，但也有“尾巴摇狗”的时候）

咨询服务公司Macro Risk Advisors的CEO柯纳特指出，拥有如此庞大规模的股票，且波动性如此之大，但还能随着自己的节奏前进，这是史无前例的。例如，他认为特斯拉股票和期权市场的权重不断膨胀，是“Vix波动率指数”最近与美国股市实际波动率背离如此之大的原因之一。柯纳特说：“特斯拉改变了市场对风险的定价方式。”

谁会做空特斯拉？

普通散户投资者一直是特斯拉期权热潮背后的主要力量，但他们中的一些人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资源，可以对特斯拉进行更大规模的杠杆押注。

IT亿万富豪利奥•科冠（Leo Koguan）最近表示，截至11月初，他已累计持有近720万股特斯拉股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积极购买特斯拉看涨期权积累起来的。对此，特斯拉投资者关系主管马丁•维查（Martin Viecha）也证实了科冠的说法。

这使科冠成为了特斯拉的第三大个人股东，持有近80亿美元的股份，仅次于马斯克和甲骨文公司（Oracle）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戈尔丁对此表示：“科冠交易了许多期权，我们肯定可以在市场上看到他的足迹。同时，他也正在激励其他人。”

特斯拉的名气和股票的波动性，也开始使其成为自动赎回产品（Autocallables）等结构性投资产品的组成部分，从而进一步将其股票与更广泛的金融生态系统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自动赎回是一种复杂的储蓄工具，尤其受到亚洲投资者的欢迎，银行家们通过出售股票期权来构建类似债券的固定回报。从历史上看，它们大多是标普500指数、恒生指数或日经指数等整体股市指数的期权；但由于市场波动性不断下降，一些银行家已开始在它们的结构中加入波动性较大的个股的期权。而特斯拉已成为其中一个受欢迎的选择。

资产管理公司Simple Asset Management首席策略师格林表示：“因为特斯拉规模大，技术上领先，所以被视为安全的投资，但（对投资者来说）投资结构性产品是非常有利可图的，因为它的波动性太大了。”

特斯拉股价的狂热反弹，也提振了凯西•伍德（Cathy Wood）旗下方舟投资（Ark Invest）和贝利•吉福德（Baillie Gifford）等资金管理集团，它们在特斯拉身上下了重注。但特斯拉股价的上涨，却也给其他许多投资者的表现留下了巨大且日益严重的污点，他们认为特斯拉的估值过高。

专注于成长型股票的美国共同基金，在10月份遭遇了至少20年来最差表现，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特斯拉股价的反弹。富国银行（Wells Fargo）分析师对此表示，整体而言，仅特斯拉一家就让美国共同基金经理在10月份的相对表现缩水了0.46个百分点。这一年原本可能业绩亮眼，现在也只得平庸。

投资公司Albert Bridge Capital首席投资官德鲁•迪克森（Drew Dickson）表示：“那些减持特斯拉股票的经理人肯定受到了惩罚。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业绩不佳的重要原因。”

做空特斯拉的人尤为痛苦。金融分析公司S3 Partners的数据显示，过去10年做空特斯拉股票的对冲基金累计亏损逾600亿美元。仅今年一年，亏损额就达110亿美元。

S3 Partners的数据还显示，特斯拉的“空头股数”（卖空数量，即借给对冲基金并由对冲基金出售的股票比例），目前已从2020年初的20%降至11月中旬的3.3%。业内人士分析，这表明基金经理现在不愿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做空一只长期以来一直无视金融定律的股票。

对冲基金经理迈克尔•伯里（Michael Burry）去年曾表示，特斯拉股价“荒谬”，并透露他在做空特斯拉。但他今年10月份又表示，已经结束这笔交易，并结清了空头头寸。

电动汽车泡沫

分析公司Quant Insight称，特斯拉的股票往往不太受其他市场和经济趋势的影响，但与比特币有一定的相关性，这凸显了特斯拉的金融特质。

目前，特斯拉的股价似乎正受益于一些好坏参半的因素，如通胀预期上升、美元状况收紧和信贷市场不确定等。但Quant Insight分析主管休•罗伯茨（Huw Roberts）表示：“特斯拉花了大量时间脱离宏观机制，现在它的股价往往是由马斯克的推文等特殊因素驱动，也就不令人意外了。”这里的“宏观机制”指的是经济环境对股票或行业的影响。

特斯拉在股票市场取得成功，与电动汽车沾边的各种泡沫也被吹大。如今，特斯拉的模仿者、电动汽车初创公司Rivian和Lucid目前的估值也都接近千亿美元，尽管这两家公司营收不多，也没有利润。

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股票衍生品策略师本杰明•鲍勒（Benjamin Bowler）表示：“靠着特斯拉的热度，目前任何与电动汽车相关的产品显然都存在巨大的光环效应。”

据报道，美银表示，全球范围内向电动汽车的转型，正推动电车领域（包括电池和充电在内）掀起一波为期三年的IPO热潮，到2023年底的筹资总额可能达到1000亿美元。

如果特斯拉股价继续攀升，将进一步让其“信仰者”收益，让“怀疑者”受损。但如果大幅下跌，股价波动或更加让人难料。

11月份，马斯克抛售股票、在Twitter搞“是否捐款”的投票、以及在Twitter否认与赫兹租车签订协议，这一系列骚操作导致特斯拉股价下跌了17.6%，但随后再次反弹，没有引发任何重大波动。因为这一次的下降只是回到了10月份的水平，如果出现更大、更持续的下降，则影响力将会更大。

投资公司Albert Bridge Capital首席投资官迪克森称：“如今很多东西的估值都有“尾巴摇狗”（期权影响股票）性质，但我相信基本面才是最重要的。但在过去几年里，我们可以看到，短期和中期更多的是由流量、动力、表情包和胃口（appetite）主导的。”

迪克森还引用了金融分析师本•格雷厄姆（Ben Graham）的格言，即股市在短期内是一台投票机，但在长期内是一台称重机（短期涨的股票，就是好多人买（投票）的股票；而到了长期，真正涨的股票都是业绩好的）。迪克森说：“在目前的环境下，我认为我们花在投票上的时间更多。”